归海卷
第一章
官道,帝社龙马飞驰而过,马蹄卷起一阵尘烟。远处传来响亮的步伐声,一队衣甲鲜亮的士兵纷纷路侧列阵。神色庄严肃穆,静候着皇帝缓缓驶来。
龙辇之中帷幕之后是龙渊一行回归的众人。
“此次回都之后,你们可有什么打算?”端坐在龙辇正后方的玄极缓缓开口道。半晌无人开口应答,玄极微微看了一眼小洛。
小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看我做什么啊?你也知道的柳...”突然看了一下柳夷光发现还是一贯的冰块脸,就继续说道:“阴被抓了怒麟已经无人主持了,我可不相信山部那些傻大个儿和风部那些阴阳怪气的家伙!我,答应过辰师兄一定要好好照顾火部的兄弟们的。”目光中充满了回忆。
玄极静静的听着,然后看向了瞳洸。
“我…我想回玄水教,我想陪着我姐姐。柳姐姐,你呢?”瞳洸一脸好奇望着左手边的柳夷光,柳夷光目光冷冷的看着帷幕,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么?我应该回岩锤吧,毕竟我应该还是岩锤军统帅不是么?”两个冰块脸的目光交流。大家看着两人眼神交流了半天,不经一头黑线…
终于有人耐不住了:“哎,我说好歹我也继承了祖龙之力了哎,怎么?你们都不关心我么!?”龙悦一脸愤慨地打断两人对视。“祖龙之力?”司空望月口中喃喃地叨念着,尽力回想着什么。“龙大小姐,你不是要回灵界去么?我们都知道的呀。”小洛茫然的询问着。
“我什么时候说过的!?”“哎,龙渊的时候不是,不是说过么?”“你脑子被赤帝神器烧糊涂了吧?我分明说的是回到帝都维持和云垂的契约之后再回灵界好么?”龙悦鄙夷的看着小洛,就和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目光一模一样。“你!”“我?我什么我?”眼看两人就要在龙辇中争吵起来,玄极不得不出面制止:“好了。这是在龙撵之中,莫要高声喧哗。”
“哼,年纪不大,威风不小。”龙悦愤愤地低声叨咕。玄极并没有理会她,正欲问望月作何打算时,望月却先一步开口说道:“龙姑娘,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相助?”“哦-,什么事儿说来听听?”哦拖得极长顺带得意的扫了一眼玄极。“在下为救家兄,翻阅无数古籍。不知在哪本古籍上依稀看到,似乎祖龙之力可以破开青鳞封印?”
龙悦皱眉道:“你是在哪本古籍上看到的?”望月答道:“在下一时想不起来,不过应该是在书院翻阅的。”“早已听闻神语书院藏书不少,不过现在看来也是很驳杂啊。”“那么?家兄一事?”“祖龙之力确实有一定效果帮助破开青麟封印,可是如果司空千阳不在青鳞木之中,那青鳞木必然崩毁。”“可是青帝神器…”望月一时为难。“如果没有青帝神器**,那么就算利用祖龙之力破开封印救出千阳,也是无用。”龙悦淡淡道。“果然如此,那么谢谢了。”望月一脸遗憾道。“不客气,待青帝神器恢复之时,我必将助你一臂之力救出千阳。”龙悦安慰着。“可我不知龙渊之后青帝神器又得多久恢复了。”看到望月脸上一脸愁容,更回想起青鳞木中被困的千阳,只能心中长叹一声。
“哎哎哎,对了。你还没说你要去哪里呢?”龙悦突然道。
“我?”女子奇怪道。“对,就是你啊。”龙悦看着端坐在角落的女子点头道。她想了一下:“我…回天虞岛吧。”“唉-真没趣儿。澹海那么远的岛上来到帝都都不好好玩玩儿么?”“已经出来好久了,我想回天虞岛看看朋友。也算想念狸叔的‘海神跳墙’了吧,呵呵”她笑着应答。“哎,老听红头小子说你们天虞岛好多好吃的!有苏澜多么?和元狸美食比起来怎么样?”“各有风情吧,不过肯定没有苏澜多,比元狸美食应该嘛,应该是不相上下。”“哦。看来你口中的狸叔还真有两下子啊!那说好了啊,改天我让红头小子带我去你们岛上做客!”龙悦说着还一边用手拍着小洛的肩膀一脸豪爽地说道,而小洛一脸难受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晕船的感觉。
玄极听着众人的去留,心里思索着龙渊一役。
柳震言杀不得,更不可能放,也只有囚禁了。想当初柳师如何教导自己的,最终却发现他却是导致历代帝王驾崩的元凶。心中无比矛盾,再看了一眼柳夷光,唉…
皇族内部势力倾轧,神语书院出身的文官一旦听到柳震言入狱,定是人心惶惶,更不用说后面那位老祖宗…
龙撵不知不觉中已经路过祈天祭坛只往帝都入口而去,窗外的林木见少。不远处高耸的空中花园和笔直的星澜大桥已经映入眼帘,众人不经松了一口气。
终于,龙渊结束了,可是龙渊所带来的影响却才刚刚开始。
……
昏暗的监牢中,一身红衣的小洛来到一个监房前:“阴?”
“你来了。”披头散发的人面对着墙壁盘膝而坐,“想知道些什么?”小洛为难的看了看不远处狱卒所在的地方。“哦,事关机密~那么你就去炎兵要塞等我吧。”“你…”小洛惊讶地看着柳震言。
“我?!”柳震言突然转过头来对着小洛高声说着,“我?我可是祖龙!”小洛借着监牢悬窗透过的丝丝亮光看到了那位活了千余年一直没有白发的阴,却在昨天双鬓已然斑白。“我是祖龙啊!我…我要杀光你们!不!不不不!是谁偷走了我的力量!”柳震言突然冲过来抓住监狱的围栏,对着小洛咆哮道。很快就引来了狱卒。狱卒并没有对着柳震言动手,而是护着小洛离开了监牢,只留下身后在微光中抓着围栏疯狂咆哮的柳震言。
永徊殿
“什么?柳震言疯了?!”正在批改奏章的玄极突然被近卫带来的消息震惊了,“那么小洛和柳震言并未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近卫点头作揖。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内官的声音。
“启禀皇上,岩锤军统领柳夷光求见。”玄极不加思索的道:“宣。”随即近卫迅速消失在永徊殿。
随之,一身常服的柳夷光在内官的带领下进入永徊殿。“参见陛下。”“免礼,你去吧。”玄极挥手示意内官离去。“遵旨。”内官告退退出永徊殿然后轻轻带上大门。
“臣,恳请皇上放过柳震言一命。”柳夷光边说边跪下。“我从没说过要杀柳师,你大可不必担心。”玄极笑着说。
“那,敢问皇上你要如何处置于他?”柳夷光还是跪着作揖。“收监吧。”“多谢皇上。微臣告退。”说着柳夷光就准备退出永徊殿。“慢着!”“陛下还有何事?”“难道你我之间只能如此了?”“天地君亲师,君为父上,微臣不敢冒犯龙颜。”“罢了,我会将柳师收押于炎兵要塞。”“谢陛下圣恩。臣,告退”看着离去的背影玄极又恢复了一脸冷面,毕竟云垂之事不止一个柳夷光。
“瞳洸,你要回玄水教不如我和你一起走吧,好么?”国师府邸后院,花园中一位温婉的女子对着秋千上的小女孩说道。天色已晚,玄极回宫之后众人只好下榻在柳府,而望月归心似箭到了帝都便匆忙赶回狐宫。
“好啊,姐姐要回天虞岛也是要到苏澜呢,走水路刚好顺路啊。”瞳洸很开心的同意了,“嗯,柳姐姐回来了。”说着就从秋千上跳下来。“小洸的鼻子真灵!”她也起身准备一同前去。“姐姐又笑话我了,五帝传人之间其实是互有感应的。”瞳洸解释着。“好啦好啦,我知道的。咱们去看看你的柳姐姐吧。”两人沿着花径小道离去。
柳夷光想着事便进了前厅,迎面撞见了从内院出来的两人,“柳姐姐,柳伯父怎样了?”瞳洸小心询问道。“嗯,应该还好,陛下说了只会监禁他。”柳夷光难以肯定。“柳将军,不比太过担心。玄极的性子你应该比我们清楚,他太重情义,无论是作为你考虑还是作为帝师的柳伯父考虑他都不会伤害柳院长的。”“可是…毕竟父亲所做的…”柳夷光迟疑了。“这,其实也大可不必担心。云垂文官基本上都由书院弟子担任,一旦柳院长事发,那么整个云垂官场就都该惴惴不安了。”女子替柳夷光分析道。
“嗯,说的对。”瞳洸也赶紧附和着。
“谢谢你们,我没事的。”柳夷光心绪稳定了些,“其实,刚才我去恳求陛下,陛下已经同意将父亲监禁在炎兵要塞里。你们不用担心我。”“柳姐姐你看嘛,玄极哥哥既然答应你了那就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了。”瞳洸开心的安慰道。“对,炎兵要塞也属于岩锤军的管控之中,伯父的处境更不用担心了。”“嗯,谢谢你们。不说这个了,你们打算何时出发?”柳夷光问道。
“刚和瞳洸说好,明早一起乘水路去萤川郡。”“那就先用晚饭吧?休息好免得明天舟车劳顿。”“好啊,不过小洛去哪里了?”女子询问着。“他?我也没看到,不过父亲也是怒麟的阴,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应该要去回禀一下怒麟长老团吧。”“嗯,我想也是。那么就我们先去用饭吧。”“好啊,那走吧。”说着三人从前厅走至后堂。
刚出怒麟帝都分部出来的小洛一人走在星纪城广场上,看着帝君与祖龙的雕像回想起刚才被长老们任命为火部暂代总指挥使,他的心中却没有一点儿开心的感觉。师兄的死和柳震言入魔,这两件事对一个本以为怒麟是纯粹驱魔师组织的少年来说打击沉重,而师兄和柳震言的话更是让小洛开始迷失了自己的方向:最强驱魔师?如果为了“更强”却连自己都已成了魔,那么“最强”又有何用?自己要追寻的方向又到底在哪里?
茫茫的星空并不能替少年驱散笼罩在前路上的迷雾。它们早已见证了无数次面临抉择的人生,但它们总默默无声,也从不为任何人做一刻的停留。
第二章
星纪城外的青山遮掩不住天边泛起的朝霞,一缕晨光穿越漫长的旅途照射在了云垂的**、科技、文化、商业和军事中心。
繁忙的码头熄掉了彻夜长明的路灯,来来往往的船员和搬运货物的苦力熊族人在码头上摩肩接踵,他们替云垂帝国的商业发展贡献了无数汗水,不过在商贾的光环之下,他们付出的都被忽略。同样的还有那些巡逻的士卒、辛劳的农民以及无数从事着底层生产的平民,而阳光从来不会照在这些人的身上。
天刚放亮,帝都贵族街的一扇门却被一些身穿短打装扮的人狠狠地拍打着。
“啊~谁啊谁啊!这大清早的!”柳府的门房打着哈欠很是不耐地说着,因为他自打当了国师府的门房以来从没见过有谁敢大清早的拍国师府的大门,还这么大动静!要知道上个月刘国公为了请国师,提前三天亲自等门拜访,头两回国师都不在,国公爷第三次投门贴才遇见老爷。今天出了邪了,一大早就这样拍门!得儿,等看清楚门外的来路。让他有得好受的!“等会儿!急什么!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么!?”尽管还是有些迷糊,但是手里头确实麻溜儿的很。
“咯吱”一声大门开了。只见门外这些糙人个个凶神恶煞的,粗略一扫二十多个大汉呢!
“你们…你们干什么!?知道这里是哪里么!”门房差点儿给吓软了,可是一想起自己在哪里当差顿时一股子气力提了起来。
“你说这里是哪里?!”门前一群大汉最前方一长着大胡子的汉子说道。
“这可是国师府!看不见么!御赐的宅匾!瞪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清楚!嘉佑!那可是圣文武陛下御笔题字!”门房一听就给气乐了,指着头顶的门匾对着他们警告着。
“国师府?我们找的就是国师府!来人,给我往里冲!”大胡子双眼一瞪对着门房说然后指挥左右往里面冲。
“什么!你们敢闯国师府!柳武!”门房临危不乱,连忙疾呼护院统领。护院统领早就听见大门传来的动静,就把还在睡梦中的护院全部踹了起来,端起家伙就候在一旁。
“呜汪汪汪!”柳武带着猎犬就径直冲上来,木棒左右一扫,两个刚跨过门槛的大汉就抱着大腿躺在大门之外了,赶过来的护院就把所有刚踏进国师府的大汉乱棒打了出去,围在了国师府门前。“你们是谁?”柳武横眉问着唯一没有躺在地上的大胡子。“我…我是一品坊的人……”大胡子一看不是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低头道。
“一品坊?赵家的那个商会?”“对对对。”“那为什么一大早要来敲我们柳府的门?活得不耐烦了么?”柳武目光一横就盯着大胡子道。“没…没有啊,我只是听老板的话来上门要钱来的!”“要钱?要什么钱?我们柳府找你们一品坊借过钱么?”“没有啊,我是来要酒钱的,昨儿傍晚,店里来了一个红头发的少年要喝酒……”大胡子一脸委屈。
小洛心中郁闷走着就来到了一家酒肆。想着一醉解千愁,便径直往里面走。
“哎,这位客官要喝点儿什么?我们一品坊可是云垂第一酒馆啊!”小二一看小洛进门,上来就引着小洛入座。
“云垂第一?这么厉害啊?那就给我来你们的第一吧?再来俩儿小菜,放心钱不会少!”小洛一听就乐了,云垂第一啊!好歹自己也是喝过几坛子元狸酿的,这一品坊竟敢号称云垂第一?那就尝尝吧。“来来来快上快上。”
“客官,您一定是外地人吧?”“嗯,你怎么知道?我是雁回郡的。”小洛看着一脸揶揄的小二疑惑道。
“咱们一品坊呢有个规矩,每天限量出售一品酒,而且每天的一品酒都给帝都的王公大臣预订了,这些帝都人都知道。所以说啊,客官一定是外地来的。注定没有口福咯。”小二一脸骄傲的说着。这样一说小洛的酒虫就彻底勾起来了!“这么说,你们的一品酒都是头天夜里酿的么?”小洛旁敲侧击地打探着。“怎么可能,你外行了吧。新酿的酒没有陈酒的醇厚感,辛辣有余而回味不足。这样的酒能配得上我们一品坊么!?”小二对于小洛说的不屑一顾。“那么说一品坊的酒都是陈酒啊。”“自然。你是没见过咱们一品坊的酒窖,说出来吓死你!”“哦?这我倒要听一听了,怎么个吓死法儿?”“嘿,你这人有意思。我给你说啊其实一品酒的配方是祖传的秘法酿酒,而为什么和一品坊其它的酒不一样,那是因为咱们老板按照祖传的方式卖的新酿酒,而一品酒都是老板祖上年年放入酒窖的陈酿!”“原来如此,这和狸族的酒很不一样啊。”“切~狸族的那种能叫酒?甘甜但却毫无酒意,那种酒也只配在我们一品坊当次一级的酒。”小二继续好为人师。“哎,我给你讲个我在苏澜遇到的事儿。”“啥事儿啊?”小二好奇道。
“说是那天我在集市上看到一位仙姑老太太。她呐,摊位上摆着几个甜瓜,一有人往摊位前路过她就叫卖‘来看看呐,云垂最好的甜瓜啊~’”说完小洛笑着看着小二,小二听完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得,这是在说他呢,遂气愤道:“你这人拐着弯儿的说话!不信就不信,咱们一品坊什么时候需要满世界说了?”“唉唉唉别生气吖,我这不是眼不见难为实嘛。”“我…算了,不与你这人一般见识,每一个第一次来一品坊的客人都跟你差不多。”“那自然能闻着酒味来这里的那个不是好酒之人啊。”“嘿呦喂,看客官年纪轻轻的没想到啊!”“那这酒?”小洛指了指桌上反匍的酒盅。
“看来客官是不到澹海心不死啊。那带我去去就来,就冒险去给你取点儿一品酒来。”小二出于为自家酒馆正名,就撂下小洛往内门去了。“那就谢了!”小洛一脸笑意地看着小二离开。谁知道小二刚进内门,小洛就不见了人影。待小二取酒回来,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客…”小二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客官?”心里头纳闷儿,怎么还走了呢,好不容易趁着管事今天不在偷取了点儿一品酒给人尝尝。哪知道酒取来了人不见了!
小二闻着壶里散发出的酒香,鼻子使劲的抽了抽。最后还是忍不住了,打开了酒壶的盖儿先是用舌尖尝了尝。美滋滋地咋了咋舌,然后又小尝了一口,双眼一闭仿佛连魂都出窍了。回过神来的小二,警惕的左后一扫,就把酒壶盖好往衣襟里藏好走了出去。
“天没亮管事儿派人去取今天限量的一品酒的时候,就从酒窖里发现了喝的酩酊大醉的红发少年而酒窖里已经空了大半了!不管怎么都叫不醒从他身上收出一个国师府的门牌,所以管事就让小的我带人来国师府询问一下……”
“询问?”柳武一脸讽刺,“询问是一大清早砸门么!还有你说的那个红发少年,我们柳府没…”“确实是我府上的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传来的女声打断。“小姐。”柳武听到声音立刻转身作揖,然后门房和护院都喊道:“小姐。”“这事我来吧,那个人我认识。”柳夷光对着柳武点头道。“是,小姐。”“好了,你们都下去吧。”众护院应声便退去,“你们说的红发少年现在在哪里?”“回…回柳将军的话,我们并没有为难他,他现在在酒馆的空房休息。”大胡子一脸畏惧的跪下回着柳夷光的问话,连地上“唉呦喂”的大汉都禁声了。“不必惊慌,方才是府上的护院不对。你们的汤药费待会儿会和酒钱一起付上。”柳夷光道
“不不不不不,不用劳烦柳将军费心了。咱们兄弟命贱,干这一行难免磕磕碰碰。”大胡子强笑着。“不必多言,带我前去吧。”“没问题…柳将军可是……”“可是什么?”“可是我的这帮兄弟?”大胡子说完已经做好被打得准备了。“柳武,把护院叫出来。”柳夷光对着身后的柳武吩咐着,“柳将军!柳大人!不要啊!”大胡子立刻又跪倒在地不断地磕头。“我是让府上护院把他们扶进府里躺着,等待会再让你们的人他们接走。”柳夷光皱眉道。“把他们都抬进去,伤都治疗一下,等一品坊的人来接他们。”“是,小姐。”柳武应声后就立刻开始搀起地上的大汉小心的往国师府里移动。
“多谢柳将军!多谢柳将军!!”大胡子看着这一幕又拜在地上。“好了,快起来吧。我要快点去把人接回来。”“是是是,多谢柳将军!小的这就带路!”大胡子一抹刚才也不知是吓出来的还是感动出来的泪水鼻涕,就带着柳夷光往帝都闹市去了。
帝都酒楼街,一品坊二楼临街的座位上正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大腹便便,面相和善此人就是一品坊的主人——赵谦赵青寒。
赵谦品着刚从苏澜运过来的新茶,目光却时不时的投向酒楼街坊的入口处。“六子还没回来么?”赵谦又品了一口新茶微微侧头问身后的管事。
“回禀老爷,还没呢。”一品坊的管事头低得低低的,话都说得畏畏缩缩的。“哼,废物!”赵谦脸上的笑容瞬间全无冷哼一声,右手重重地拍在了香木桌上。“老……老爷…我我我…”那管事被吓得一颤,直接跪倒地,正准备承受赵谦的雷霆震怒却只听见。“呵呵,终于来了。看来还算有点儿用。”赵谦看着向一品坊走来的两人又笑了起来,继续捧起茶盏细品这苏澜香茗,对洒落的茶水全然无视。
“姐姐姐姐,柳姐姐不见了。”瞳洸对着女子说道。“不见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嗯,之前我听着前院有人拍大门呢。”瞳洸想着。“那我们去前院看看。”女子提议道。“嗯好啊。”刚到前院就听见一阵阵“哎呦喂”“痛啊”“我的腿啊”,而柳府的护院统领正招呼着护院治疗一下那些哀嚎的人。
“两位小姐好。”柳武一见是小姐的朋友便先问好。“柳统领好。”女子指着那些躺在地上的人问道:“柳统领,这些人是?”“哦,这些人是一品坊的,今早就是他们砸门。”柳武解释着。“砸门?”“对,说是咱们府上的一个红发少年偷入他们酒窖,然后今早就派人来府上要说法小姐不久已经过去了。”柳武三言两语就告诉了她两大致情况。“红发少年?那应该是小洛吧。”女子得知后就对着瞳洸说道。“应该是吧,不过柳姐姐已经接人去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那我们就在院子里等吧。至少要告别再走。”女子建议道。“嗯嗯,那我们就等等吧。”瞳洸表示赞成。“柳统领,你继续忙。”“好的,两位小姐请便。”柳武行礼继续招呼着其他护院做事,二人也就回到后院。
一品坊门外的马车已经起步,马车里柳夷光看着还在呼呼大睡的小洛。回想起了刚才的经过以及赵谦提出的条件。没想到,云垂商会的鼻子已经这么灵敏了!父亲被囚他们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了,不过他们的目的到底何在。“好酒!师兄我们干杯!”小洛被马车颠簸得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说起了梦话。
街上马车慢慢地向着国师府驶去……
第三章
“柳将军,到您府上了。”一品坊的马车停在了国师府门前,车夫提醒着车内的柳夷光。
柳夷光扶着还在宿醉中的小洛下了马车。刚一下车门房和两个看门的护院,来到柳夷光身边。
“小姐回来了!”说着就让两个护院从柳夷光身上搀扶走小洛。“一品坊的人来过了?”柳夷光看着院内询问着。“嗯,小姐走后不久一品坊那个胡六子就带人来抬走那些受伤的了。还道谢谢小姐呢。”门房笑着说道然后突然想起了,“哦,对了,之前两位小姐说是要走的,但是看小姐不在她们又回到后院等您了。”“嗯,你俩把他扶到客房休息,顺便让厨房准备一些醒酒茶,好了快去吧。”柳夷光吩咐完就走向后院去了。
后院瞳洸正在园中荡着秋千,那女子却在一旁闭目打坐。“柳姐姐回来了!”瞳洸说完就跳下秋千,女子也收功睁开了双眼。“柳姐姐。小洛哥哥怎么样?”女子刚站起来就看见柳夷光已经进了花园。“没事,他 是昨晚喝太多了。”柳夷光摇头说道,“我已经吩咐厨房做点醒酒汤了,对了,你们现在要走?”“嗯,我们特意想向你告别。”女子回答道。“需要我送送么?”柳夷光提议道。“柳姐姐不用麻烦了,你这几天一定很累了,多休息吧。”“那好,你们一路多加小心。小洛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柳夷光点着头。三人一齐向大门走去。
“柳姐姐,那我和姐姐先走了。”瞳洸对着柳夷光说道。
“柳将军,不必相送了,我与瞳洸还会再回来的。”女子也对着柳夷光说道。
“那好吧,多多保重。有缘再会!”柳夷光略施一礼两人也纷纷回礼,遂就此别过,只是不知此去何时再相逢…
帝都,西部码头
相比东部码头川流不息的货船,西部码头的客船确实不多。空港链接三大主要城市,城市间的往来基本依靠空港了,水路除了满载货物的货船就是少量地方到帝都的客船了。当然了,这些客船也有到苏澜的,不过中途一般都在位于锦河中游的萤川郡停靠。
刚登上客船上的两人正倚在船头,回望着帝都那满城的桃花,淡淡的日光更是给粉丽的花瓣添上了一抹流影。
“姐姐,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还会再来?”瞳洸看着桃花间的高宇楼阁,问着身旁的女子。女子侧首对着瞳洸微微一笑,很自然地扶上了瞳洸的头顶,道:“想来什么时候都可以,因为这里也有我们的朋友啊。”“可是,这几天老感觉心神不定。”瞳洸对着女子幽幽地说道。“嗯,让我看看?”女子手搭上了瞳洸的手腕。“嗯,姐姐发现了些什么?”瞳洸好奇道。
“小洸,你这感觉是不是自龙渊之后就一直有么?”女子看着瞳洸。“嗯,应该是的。只是不知怎么回事。”瞳洸疑惑的想了想。“你把黑帝神器祭出来看看。”女子提议道。“就在这里么?”“嗯,就在这里。”“啊,好吧。”说完瞳洸,双手结印口中念起唤灵咒。之间黑帝神器瞬间出现在了客船船头,光芒大作。码头和临船上的人看着那散发出光芒的黑帝神器,转眼就全部匍匐在地,一些看起来像是萤川郡人口中还唱着黑帝祭。神器散发的黑芒再次变化帝都的西南角一时黑芒冲天,全无阴邪之气。仿佛阳光一般温暖,还包含着一股安宁祥和的气息。
“小洸,收起来。”女子刚望着眼前冲天而起的黑芒就对瞳洸说道。“嗯。”瞳洸掐动法诀黑帝神器又消失不见了,只看见周边的人全部跪倒在周围。“我们进房吧。”女子对着瞳洸说道。言罢,两人就步入船舱。这才见周围的人起身,不过一个个口中都念叨着:“五帝保佑,云垂长宁。”之类的祷告。
“黑帝神器?呵”不远处屋顶上一位身穿斗篷手持长镰的男子望向客船,看见船上的两人。然后挥舞长镰转眼消失在一阵黑烟之中。
“姐姐,为什么黑帝神器会这样?”才进房间瞳洸就迫不及待地询问着缘故。“这,我也不知道,不过黑帝神器如此异动,想必一定与黑帝有关系。瞳洸你要尽早回到玄水教了,祭司长老会他们可能有些头绪。”女子只能推测道,瞳洸静静的看着手心,“这也可能就是你这几天心绪不宁的原因了。”“真的吗?那就好。”瞳洸长舒一口气。而那女子却心中更加不安,因为至龙渊以来她也感觉到心绪不定。以为只是龙渊一战消耗太多导致,却不曾想瞳洸也有同样的感受。看着船舱外平静的星澜大运河,也只好心中默默祈祷,祈祷神佑云垂,百姓安康。
永徊殿内,早朝后一直在处理各部送来的奏章的玄极被殿外的动静打扰到了:“何事骚乱!”透过一大堆奏章看向殿门。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近侍慌张德推开门进入永徊殿。
“殿外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惊慌?”玄极皱眉看着慌慌张张小步过来的近侍。“陛下!方才帝都西南角一道黑芒冲天而起!四处有人谣传说是妖魔现世!众侍卫间也是内心惶惶啊!”近侍行了跪礼,慌张地低头向玄极禀告。“黑芒?妖魔?”玄极盯着地上瑟瑟发抖的近侍,“你可曾感受到那黑芒的力量?”“回陛下,并未感受到,可是那黑芒真的……”那近侍畏惧地形容着,可还未说完就被玄极打断。“够了!朕若未记错你可是萤川郡人?”玄极问道,“回…回陛下,下官确实祖籍平海。”“寿康五年由玄水教司祭荐举。”“……”近侍偷偷瞄了一眼端坐在桌后正在批改奏章的玄极,却见玄极突然侧眼看了他一眼,然后他赶紧把头匍在地上。就听玄极继续道:“曾为玄水教司仪,入宫便进了司礼监。按理说既然是玄水教司仪,那么对黑帝神器的力量应该很熟悉。”玄极放下手中的奏章,然后缓缓地站起来绕过书桌走到了那瑟瑟发抖的近侍左前。那近侍只是把身子跪得更低,而紧绷的身体依然无法阻止发抖…
“哼。”玄极看着地上那近侍,突然觉得那些王公大臣们真的是太过于天真了。至先皇不理朝政以来这些人的行为更是嚣张。如今都已把眼线直接安插到司礼监了!“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带到神宫监,我不想再看见这东西。”玄极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杀了近侍的冲动,吩咐左右道。两个禁卫推门而入领命直接一左一右架着那个近侍就向外面拖,而那近侍仿佛解脱一般长舒了一口气。玄极看到了地上那条延长到门外的水线,拧住拳头。抬头望了一眼永徊殿那些历代皇帝的画像,目光深邃。直到看到了最左边的那个祖龙护体的帝君——庚。
皇宫别苑。竹林隐隐。
一栋林间建立的小筑里,一名白袍中年人正在打坐修炼。一呼一吸间白气涌动,突然,中年人脸色骤变,双目圆瞪。青色瞬间布满整张脸,一口碧色的鲜血喷出,落在前方的水潭中。水潭周围的树木迅速凋零,中年人捂住腹部:“龙徊!我定要诛你灵界!”祖龙之名在他口中如死仇一般,咬牙切齿间恨意弥漫。调息中,他看着帝都西南角射出的黑芒,念着:“黑帝传人。”闭眼回想着千年之前的记忆。
“出来吧。”中年人平静地开口,“多少年了,你们流光使从来不知道掩盖自己身上那股恶心的气息。”“帝君?好久不见。”斗篷之下手持长镰的男子缓缓开口,说着就掀下了他的斗篷,坐在了庚的对面。庚看着眼前的男子,遂开口:“人人都说天道无情,可是我却从来看不出,光阴在你们流光使身上留下一点儿痕迹!”语气中一股深深的羡慕和恨意。“帝君这千年来不也一样么?”说着就从一侧的案板上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一口灌进肚中。“这千年来我神智全失,无痛无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这算什么长生!”目光中怨恨和杀意暴涨。“帝君何须如此,我们十二流光使不也一样么?对于我们来说除了能记忆以外,数千年来和帝君又有何不同?”说着手中的白玉茶盏便化为粉末落在木板上,“再说了,当年若不是帝君去祈求王,帝君陵现在葬得就不会是你的次子了。”“那逆子能替我葬在帝陵中又有何不可?此番龙徊突破了你们王的封印,强行恢复我的神智,此事你们王有何答复交于我!”庚直视抚摸着自己膝间长镰的流光使。“王能做何反应?”流光使淡淡的说道。“如果不再继续压制龙徊的力量,帝陵迟早要成为我的归宿!魂界与我云垂地缔约都将不复存在!”流光使平静的看着这个曾经云垂至高无上之人:“啧啧啧,这还是那位人皇陛下么?为何我看到的是一个为求长生不择手段的凡夫俗子呢?”庚一听这话,冷眼看了流光使总是恢复一丝常态:“人皇又如何?至高无上?活着的才是!死了不过是葬在地下的一具残躯。总将归于尘土!”“帝君可知世上又有几人能长生不死呢?连神,都是会死的!”“呵,神?一群伪神罢了。”“伪神那也是神,他们可是掌握整个夏大陆的生死。”“指望那群自身难保的生灵,还不如想想如何在荒流侵蚀他们前离开这片废土吧。”庚嗤笑道。“帝君对于海外寻生之心依旧不死啊。难道不知道夏大陆可是整个世界唯一幸存的大陆么?”“哦,你从何得知?”“这个嘛,难道不是众所周知么?”流光使好奇的问着。“众所周知?难道云垂还有人巡游过整个世界?一些遗族和伪神的话也只能糊弄一下众生罢了。”“那帝君可有头绪?”流光使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帝君。
“流光使可知刚才帝都的黑芒么?”庚侧身给自己倒了一盏冷茶,端在手中。“当然知道,不就是黑帝传人么。”流光使一听顿时毫无兴趣。“那你可知为何神器无故闪动?”庚又问。“这个…应该是黑帝神器恢复吧。”流光使猜测道。“呵呵,你们流光使的消息真是迟缓。”说着细细品了一口冒着热气的香茗,“上次黑帝神器闪耀是在何时,你们可知道?”“千年前!”“看来其他流光使也有知道的。”庚轻轻的吹着茶气,深深吸了一口闭目回味。“少卖关子,蜃魔一事我们流光使没有参与具体如何还请帝君细说。不然如何请动王出手?”“不不不,这次何需劳烦魂主?无非就是要劳烦流光使您出手而已。”“什么?需要我?”流光使笑了笑,“帝君莫不是说笑吧,对于我能办到的事,帝君尽管是身有暗疾也能手到擒来吧?”“此事确实不能让我出面,因为那位小友与我之前认识。”“小友?”流光使疑惑地看着庚,有点儿头绪又不敢确定。“就是你所想的,澹海而来的玉虚弟子。身怀海神之力,此事啊,还需劳驾流光使。”说完又品了一口茶。流光使很不耐烦的看着庚:“说吧,何事?”“也并不是什么大事。”说着放下茶盏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只需要流光使把这个交给她而已。”张开手掌只见一颗黝黑的珠子躺在手心。“仅此而已?”流光使皱眉道。“嗯,当然。不过是否让其看见流光使的真面目,流光使自己去考虑吧。”“此事需要通禀王么?”“流光使未免太多心了吧。去吧去吧,魂主知道也无所谓。”“那就行了。”边说边收起手中的一颗珠子,“那么告辞!”
“慢着!”就在流光使起身欲走之时,庚突然道。“帝君还有何事?”流光使转身问道。“哦,就是想请流光使享用一餐国宴而已。”庚戏虐地看着带上斗篷的流光使,只听一声“哼!”瞬间流光使消失在黑气中。庚轻轻煽动着眼前的黑气:“还是如此恶心的气息。死亡?呵呵。”然后起身向小筑的正院走去。
“来人,备宴!”
第四章
日已过午,平海临津渡各种族操着各个郡口音的商人苦力来来往往。渡头巡检叶根曦带着兵丁检查着货物,与相熟的船主打着招呼。突然,自己亲信小跑过来对自己报告,说是:玄水教司祭尹妙带人来了码头,看样子是要接人的架势。叶根曦一听,司祭前来接人估计就是前不久离开萤川郡的新玄水祭司吧。
“快!清条道出来,不能怠慢了玄水祭司!”叶巡检立刻吩咐左右让他们通知那些还在卸货和已经卸完货的船主,把东西能装到船上的装回船上。搬不动的派苦力熊给挪到一边!那些船主一听玄水教祭司回来了,一个个声嘶力竭地让苦力和船员迅速搬挪货物!刚折腾完,就见不远处一队玄水教徒持着礼杖开路,居中的是被信徒前后围着的司祭座驾。一些玄水教信众远远地就跪下了。叶根曦看着身边的苦力、船员、百姓、船主甚至是自己的部下都跪了下去,暗骂一声。也不得不低头跪下。暗想:怪不得朝廷要限制这种教派,这他娘的要是不给限制,估计都一个个跟他姥姥的皇帝似得!呸呸呸!什么他姥姥的皇帝!叶根曦无奈了,总算找到为什么自己一直只能是个九品巡检了!这个口才,要是给皇帝听到,还不得全家抄斩!
“吾祈于黑帝,遂黑帝降之于神器,护佑一方之民。”帘幕之内一个轻柔的女声宣唱着玄水教教宗。“黑帝圣恩!玄水永流!”跪地上的信徒们也是高唱着玄水教教义。“黑帝已经感受到了你们的虔诚。请起吧。”叶巡检起来后又是一阵腹诽:虔诚?还黑帝感受?天都裁决之后四帝哪里出现过?要不是忌惮于玄水教能掌控黑帝神器,你这司祭不是去见黑帝就是被送到教坊司!
叶巡检厚着脸皮走到玄水教仪仗前道:“不知司祭大人前来临津渡所谓何事?”随即对前面持节的教徒讪笑着。不过等了半天不见玄水教司祭回答,正准备再次开口就听司祭轿子前的童子开口道:“司祭大人此次是为迎接祭司回教,多劳烦叶巡检了!”说完就再也不理叶巡检了。叶巡检自讨了个没趣儿,只得老老实实的顶着太阳等着那个玄水教祭司。
抹着头上的汗水,叶根曦又开始心里发牢骚了:什么破玄水教,迟早灭了!一个个跟他娘的…那啥似得!又想着自己从霜戟军退下来多少年果然少经沙场了。身体都感觉虚了好多,这才站了多大一会儿就冒汗了!
“头儿,你看船!”亲信对叶巡检悄悄说道。“指不定那祭司在不在船上呢!”也不怪叶根曦消极,这不码头刚来了三艘客船,可人呢?全搁码头上站着呢!那头船刚靠岸,船主估计还不知道啥事情半天不敢让人下船。直到叶巡检一个手下上去收了引路条给路引上盖了章那船主才小心地让人把船拴好……一个个下船的人都一头雾水直到看到玄水教的司祭旗才明了,然后老老实实地靠边站。
船上,刚出船舱的两人。“呵呵,小洸啊,你看好大阵仗呢!”女子看着瞳洸调笑道。“姐姐笑话人!尹妙司祭怎么这样啊!早知道就不给他们说我要回来了!”瞳洸气鼓鼓的看着码头下的那面旗。“好了好了,你快下去吧。可别让大家在等着了。”女子安慰道。“那姐姐不和我一起么?”“你看,下面那么多人都等着呢,你觉得我和你一起现在下去好么?”“……姐姐那,就此别过么?”“嗯,你快去吧。我会回来看你的。”说着抚了一下瞳洸的头顶就走向了船舱。
叶巡检正丧气时,一个小女孩从船上走了下来,就听玄水教徒齐齐高呼:“恭迎祭司!”那小女孩一听,小脸顿时不乐意,闷闷被教徒拱卫着走到了尹妙的轿子前方。“请祭司大人上轿。”小女孩无奈只得坐了进去,然后轿子又给抬起。
“恭送祭司!”就见玄水教的人静静的走了。临津渡口迅速吵闹起来各种招呼干活的,各种船主争着赶时间的!全乱套了!叶根曦望着玄水教叹了口气,只能默默地想着:这样的玄水教真的可以护佑萤川么?随即指挥着渡口。
就在玄水教教众离去后,女子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过不知为什么突然很想困,然后眼帘渐渐地闭上了…
“哼哼,原来是锁魂珠,云垂帝君还是真是博学多才,连锁魂之术都涉及了。”流光使消失在了房内。
……
“沈平!沈平!”一个粗衣男子扒动着身边熟睡中的同伴,压低声音道,“醒醒!醒醒!准备跑了!”熟睡中被人扰醒,睁开迷离的双眼正欲看看谁是那个沈平,突然,自己的身体发出了声音:“唔,温大哥。”被称呼沈平的少年揉着眼睛看向身边人。“嘘!小点儿声,周康和张岚他俩儿已经在柴火堆那里等我们了!”温流渊示意沈平压低声音。“哦哦,温大哥,现在逃跑安全么?”沈平声音轻轻地问道。“没什么安不安全的了!白天没听到那些教众说么!过了今晚咱们就要被送到神祠了!到那时候跑都没地方跑!”“啊!可是温大哥这些邪教徒这么多怎么跑啊!?”沈平看着破庙门外看守的星垣教徒,忧心仲仲地说道。“沈平记住!你还有父母在镇里等你,待会儿如果出现意外。我和周康掩护张岚和你先跑!”“温大哥!”“小平,不要多言,伯父伯母收养于我我已经感恩戴德了。今若不能让你平安归家,我是无脸苟活!”温流渊拍着沈平肩头说道。沈平泪眼朦胧地看着一起生活了八年的大哥。以前自己一直以为他的存在抢走了自己父母的爱,那是自己的爹妈凭什么要爱一个外姓人?直到今天他才后悔自己曾经的作为…
“好了!大哥知道你一直不待见我,但是我答应了沈伯父,一定要把你平安带回家。再说了此次神语书院拜师也是我和周康提出来的,你们不必自责。”温流渊摸了下沈平的头,对他安慰道,希望这样说可以减少沈平的愧疚感。“大哥!不要,我们要一起回家!”“傻孩子,乖乖听大哥的话,这次如果安全回家不要想着四方游历做个侠客,伯父年事渐高你要学着撑起家里才是。”温流渊平静地将沈平的泪水拭去,看着黑夜中沈平单纯的眼眸。而他和沈平所不知道的是,沈平眼中还有另一个人的目光。疑惑和不安,因为她虽然能够思考,能听到看到,但她无法发声。更没法子操控这个沈平的躯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突然从客船到了这个夜间的破庙!还附上了一个名叫“沈平”少年的身体!
“咕咕~”夜半时一声普通的野鸟鸣叫,庙外的星垣教徒根本没有反应。而温流渊却顿时一警醒,举头从断墙后朝着庙外看去,只见那些守门的教徒毫无反应。他才转头对着沈平说道:“小平,咱们走!”说完就伏着身子沿着断墙往庙台移动,动作小心翼翼。绕过地上睡得横七竖八的少年,终于到了庙台附近。“小平,你看那垛柴堆。你扒开它。”温流渊回头对着身后的沈平说道。“嗯!”沈平低伏着身子走到庙台侧的柴堆,然后倾倾地把柴火堆往外移,时不时向门外望去。“别怕,你移我给你看着!”温流渊小声说道。“好!”然后沈平用力的挪开了柴火堆,只见一个方寸大小的狗洞出现在了沈平眼前。沈平有点儿震惊…他尽管不在乎什么文人气节,但是他一直想成为一位侠客!他听过的侠客可没有一位是钻狗洞的啊!“哥…这。。。这个……”“什么这个那个,快点儿过去!”温流渊眼看沈平又该犯倔了,顿时低声厉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那些?想想伯父伯母!”然后推了一把沈平。沈平正欲反驳,可是一想到了现在的处境和平海镇的父母。心中一横,直接往狗洞一钻!女子就借着沈平的视线看到了第一眼的庙外景象:
璀璨的星空,一轮新月挂在望不到边的海上。萤萤的火点在一人高的芦苇中闪现,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蛙语。这到底是哪里?不过直到沈平回头看到那在夜空中如同月光般的黑帝祭坛时,她知道了。这是萤川郡,大致上应该是在迷雾沼泽的某处。不过她记忆中的迷雾沼泽可没有如此深的芦苇,还有那与记忆中格格不入的海岸线,更别提这座孤立在沼泽中的破庙了。
“小平!”温流渊因为年纪大一点所以出来的时候卡了一下。“哥!”“终于出来了。”温流渊也回望了一下黑帝祭坛。这时沈平却开口道:“哥,那庙里的那些少年呢?不救他们么?”“……小平。我知道你一直想做一位锄强扶弱的侠客。可是你要记住,你的命是父母给的!如果你为了救人自己出了事我怎么向伯父伯母交代!?”温流渊心中无奈,对于沈平的个性他一清二楚。“哥,可是我们现在已经出来了为什么不帮他们一下呢?他们家里也有父母在等他们呢!”沈平刚才已经为了活命放弃了一次自己的坚持,现在他认为自己可以救人却见死不救的话,只怕就算不成为侠客他以后也会不安。“老温!你们干嘛呢!还不快走!”不远处在芦苇丛中的周康和张岚摸了来,半天不见温流渊和沈平过去,忧心他俩儿被发现,于是周康就带着张岚偷偷过来看看。
“老周,我弟又犯倔了!”温流渊看着摸过来的周康,无奈道。“嘿!我说小兔崽子,你丫犯倔咋不分时间呢!现在这时候不跑,还等什么!?”周康一听就冒火了,去书院路上几次都是被这个相当大侠的沈平害的,第一次丢了行李,第二次又把仅剩的盘缠全给了一个要饭的乞丐。导致他们只能步行去书院,所以才会被星垣教的教徒给掳来了。现在又犯倔,这小兔崽子就是欠收拾!他爹沈员外也是惯的他!
“老周他也是好心。他想救了庙里的其他孩子。”温流渊拉住了冲上前的周康,解释道。“救人?要不是老子和老温今天傍晚发现了庙台边的狗洞,你还得人救呢!”“周哥小点儿声!”张岚扯了扯周康的衣袖。“……”沈平看了看狗洞,又看了看温流渊,眼中泪花转转。“老周要不这样。”温流渊又是一阵无语,想了想向着周康提议道,“咱们衣服脱了做两个火把,把这附近的柴火点燃。然后再跑,怎么样?”说完温流渊看了看沈平,沈平感激地望着温流渊。周康摸了摸下巴说道:“好吧,反正点火而已,不过咱们也没带火啊。”只见温流渊从粗衣衣裌中掏出了一个火折子。“嘿!老温你小子真不赖!”周康一拍头顶然后一摸,“来来来脱衣服。小子,你也脱!”一脸嘲意的看着沈平,沈平正欲宽衣解带时,却被温流渊一手拦住。“老周你傻啊,不知道丝绸衣服不经烧!咱俩儿的就够了。”“啊?是的么?好吧好吧,这沈伯父还真偏心给自己家的就是绸衣给老温你的就是粗布衣!唉。”周康一边脱一边说道。“乱说什么!伯父伯母能收养我已经是天大恩德了!”温流渊从地上拾起两根一臂粗长的木柴递给周康一根,然后自己把衣服缠在木棒上。沈平眼睁睁地看着温流渊和周康脱衣服,心中有些疑惑只知现在不该说出口。
“好了,咱们待会儿分两头走,到黑帝祭坛回合。如果……算了,没有如果。”温流渊吹起火折子,对着围着的三人说道。“好,老温我带着张岚,你就带着你家那个沈平。”周康同意道。“不过咱们光点火没多大效果,要喊一个口号,星垣教最怕什么?”温流渊一边点燃火把一边说着。“玉虚宫!”沈平一下高声道。“小声点儿!”周康一下又给吓着了瞪了一眼沈平。温流渊也看了一眼满脸不好意思的沈平,随后说道:“嗯,咱们就喊‘玉虚宫来人了!快跑啊!’”“好!要不说老温你鬼点子多!”周康心悦诚服道。
一道道火光撕破了东边的夜色,随后一声“玉虚宫来人了!快跑啊!”吓破了许多星垣教徒的胆,纷纷逃窜。庙内的少年也被堵在庙台洞口烧得湿柴火熏醒,一看门口无人看守随即四下寻生。
“该死的!”四散逃跑的星垣教中此次行动中负责的祭司暗骂一句,踹到身边还在慌不择路的手下一脚。“别跑了!我们被耍了!该死的!魔仆!给我找到那几个臭小子!”随着祭司的咒语,夜色中几个筋肉暴凸面目可憎的怪物从地底爬出。“抓住那几个臭虫,不!论!死!活!”惨白的月光照在那张比魔仆更狰狞的脸上,令人不由得心底生气寒意。
第五章
夜色下,星光散落。
一阵惊慌脚步声惊动了芦苇丛中的虫蛙,只见两人迎面跑来,一个发冠散落的美少年在身旁单衣男子扶持下向前奔跑着,时不时回望身后到了!加油!”“不…不行我跑不动了,哥!”“我背你!我答应过伯父一定要,一脸惊恐。“哥!放下我吧!再…再像这样我们两人都跑不掉的!”绸衣少年气喘吁吁地说道。“别说话!再快些!”单衣男子沉声说道,“不远了,黑底祭坛快到了,我会带你回去的!”
“吼!”身后一声嘶厉地兽吼传来,连那股腥臭气息都依稀可闻!“放下我吧。都是我害的你!温流渊我让你放下我!”说完那个少年开始挣扎起来,而温流渊一个跨步顿时两人栽倒在地!“嗷!”身后的怪物突然一个急冲,四足连动就冲到了近前。少年看着身后近在咫尺的怪物和被他害到在地的温流渊,脸上泪水横流。“哥,对不起。我又害了你…”沈平默默地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温流渊。蹒跚地站起来,想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一点点的时间。
“吼!”怪物看着迎向它的少年,有些疑惑,原地踱着四肢。“来啊!来啊!你个怪物!”沈平用身边一切能打到魔仆的东西向它扔去。“嗷!”魔仆顿时被激怒一声咆哮冲到了沈平面前,抬起右爪准备撕裂这个不知死活的凡人。沈平双目已闭,但是,恍惚间被身后传来的力量带到。一声闷哼传来,一道暖暖的水流从脖子流了下去…双目睁开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哥!!!”“砰”两人落地,沈平背靠地面但身上传来的压力他仿佛都没有感觉到。“小平,对不起。替我,我向伯父说一声,我没有好好照顾你……”“哥!哥!你醒醒!醒醒啊!”沈平愣愣的看着靠着他脖子的温流渊,反应过来的他。立刻一个起身把温流渊抱在怀中,摇着他的头哭道。
“嗷!”魔仆也被那声叫啸惊住,现在看着眼前两人一起,正欲让他们齐齐归西之际。
“他?他叫秦少师,云游四方,居无定所。”白衣女子笑着说。“秦少师?云游四方?居无定所?”沈平喃喃地念叨着。片刻后坚定地对着白衣女子说道:“我名沈平,平海镇沈员外之子,敢问仙子芳名?今日铭感仙子救命之恩,但还需仙子出手救助愚兄伤口。我沈平必有厚报!”“原来你是沈浩之‘子’啊,好吧我就替你出手封住你大哥的伤口,至于回报那就不用了,沈员外每年地供奉可没少缴纳。你只用记住我是玄水教祭司就好了。”意味深长地说完,玄水教祭司手中结印,一道蓝芒直取男子背后抓伤。只见伤口泛出白霜,封锁住了本来在涌动的魔气。沈平一见顿时心中安定,连道:“谢谢仙子救命之恩!谢谢仙子!”“不客气,我只是将你兄长伤口的魔气封禁住,具体还需要你回到平海镇后寻觅名医对伤口进行处理,切记如果半月之内寻不到秦少师,那么,就节哀吧。”玄水教祭司替沈平讲解道。“多谢仙子!”沈平诚意感谢着。“不要称呼我仙子了,叫我祭司就好了。”“多谢祭司大人。”“哎,我说你不要…”玄水教祭司正欲组织沈平继续道谢时,突然望向了苏澜方向。心中感到异动,遂掐指算动,然后脸色骤变! “沈平,对吧?”玄水教祭司转头说着,“你们现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吩咐玄水教教众过来送你们回平海镇。”“多谢祭司大人!”玄水教祭司无奈摇了摇头然后几个闪纵就消失在了视线中。“哥,你一定没事儿的!”沈平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玄水祭司后,慢慢的将脸贴在温流渊冰凉的额头上喃喃道。
秦少师,岂不是庚?方才出手相助的那位玄水祭司似乎是“瞳溟”?!女子一时思考不过来。接着就看到数名玄水教教徒寻了过来,其中一位女子掺扶起了坐在湿地中的沈平,而另外两男子便把昏迷中的温流渊抬走。只在浓密的荒草中留下一地狼藉。
沼泽里依旧虫鸣蛙叫。悬挂东天的下弦月,越发黯淡。
平海镇,沈宅。一路上沈平晕晕乎乎地竟睡了过去,女子只能在黑暗中接着声音听到一些零零散散的消息。“师妹,你说这沈家大少爷好好的福不去享非要去学什么武艺,真是搞不懂!”一个男声音,想来也是那几位玄水教教徒。“我又如何知道。”说完就感觉女子脚步一阵加速,方才在身旁清晰地声音只能从身后传来的几句:“……真是好福气啊。”“就是,这小子就只能让我们抬…”
片刻后一阵阵嘈杂地动向传来。
“夫人!夫人!”“老爷!”然后就感觉被人放了下来,身旁也传来一阵压抑地哭声,而房外又是几个人对话。
“多谢几位,替我谢谢你家祭司大人。沈三!”浑厚地男声如是说着。“老爷。”“你去让人备点谢礼给几位恩人吧。”“是。”
“多…”话似乎没说完。,然后就听刚才的女声道。“沈员外无需如此。我们几人只是听从司祭大人吩咐而已。”“话虽如此,可犬子二人也是有劳诸位幸苦一趟。理当如此,所以便请各位不要客气了。”“可…”“哎,师妹啊。沈员外也是一片好心,我们就收下吧。”“对对对对!师兄说的是极呀!”两个男声一唱一和。“嗯,那就多谢各位了。”“沈员外客气客气了!”“改日我必当亲自前去祭祀黑帝女神。”“是是是,沈员外不必相送了。”
耳畔地哭声不在抑制了,“平儿啊!我的平儿!呜呜呜。”“咯吱”一声门被重力推开了。“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还是刚才在门外和玄水教几人对话地那位,但言语中再无半点儿温和。“当初若不是你背着我同意平儿跟着那周康张岚之流出去拜师学艺!事情又何至于此!?”“呜呜呜……”“流渊现在伤势不明,平儿昏迷不醒,你!唉!真是!”“你还说我!让你给平儿请几位老师教习武艺你又不肯,否者平儿怎么会被那周康教唆出门!”“哼,女儿家家的就应该在家好好学习三从四德!”“现在又怪起平儿了?当初那温家子没来之前是谁一直将平儿当着男孩儿养的!”“你!”“怎么?还想打我了?来啊!”“我!真是!”“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个温家子,你莫以为我不知晓。”说着抽泣几下,“自打那孩子来后,你就一直对平儿不闻不问。反对他关爱有加,旁人不知晓的。都以为他才是你亲生骨肉!”随后妇人依旧低低哭泣,男声半天也未开口。
“你看着平儿,我去看看流渊。”“出去!你去看住你那‘亲生’的吧!”“…妇人之见!”说罢,抽袖出门。“萍儿啊,我苦命的孩子啊,呜呜呜!”哭了片刻后又听见。“萍儿,你也莫要怪你爹爹了。他,也是为了这个家。”说完,窸窸窣窣地替沈萍盖好被子也出去了。
就在门关上后,女子突然察觉到自己又能看见了。原来沈萍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便转醒了,而刚才的对话她也听到七七八八了。就看见沈萍掀开被褥,慢慢地穿上鞋子走到了妆台前。看着台上的铜镜,看着镜子里的人儿缓缓地摸上了自己的秀美的脸庞。嘴角却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