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玉虚门派为救回他们的二弟子而昭告云垂,如有人能救回他的性命,若是男子便赏金万两,若是女子便由他明媒正娶。可一个月过去了,他的病情恶化,前来玉虚门派治病的人如今也门可罗雀,却没有一人能真正治好他的病,就连最擅治疗的灵珑门派也束手无策。听闻灵珑掌门诊断道是魔气重创,而魔气是无尽魂魄绝望至深而产生的怨气,魂界的怨气深侵人体,就连灵界也毫无办法。
魂界?
想起了六师兄曾和我说起的流光弟子修习禁术之事。
流光本就是沟通人界与魂界的使者,倘若真的如传闻所说禁术是治疗之术,那么肯定能治疗来自魂界的魔气。我的心砰砰地跳着,为自己所猜想的结论兴奋不已。但无论我是否能成功习得衍光禁术,衍光是否可以成功救他,但凡我修习了衍光,就再也不回去流光门派了。
似跨过重重万壑般,苏澜的风再一次轻柔地拂过我的心头,记忆里的那个人背对着绿水青山笔直地站在苏澜后山顶上,眼眸里盛满了云烟朦胧的苏澜大桥,谁都没有再言语,只剩杏黄的剑穗在风里摇晃。
我终是下定了决心。
流光禁地并没有意料中的可怖,扭曲的荆棘映着浅浅的月光投下一团团漆黑,晚风迎面吹在脸上有着刺骨的疼痛。我又想起了玉木峰,玉木峰上的霜雪曾经寒得我直哆嗦,却在此刻想起时让我感到略微温暖。
大概是因为背上的人温暖吧。
我来此前想象过这行的艰难,万一走漏风声后师兄弟或是师父的追杀,禁地里的残暴妖魔或是诡毒魔瘴,但走了这么久的路,我什么都没有碰到,周围静悄悄的,连一只乌鸦都没有。我提着盏薄薄的纸灯笼,手不禁有些发抖,明灭的灯光也随之轻颤起来,低头看自己的影子倒是有几番鬼怪的模样。
不知道走了几炷香的时间,眼前渐渐浮现出了一团团缥缈的云雾,雾里依稀可辨一扇冲向天际的巨门,庄严凛然得连惨白的月光都不敢逾越一步。我握紧了灯笼的木柄,咬咬牙上到大门的跟前去。古藤和荆棘紧紧地缠绕在巨门上,古老的花纹镌刻在门上的每一处,我轻轻触碰了下,沾得满手尘埃。
突然响起沉重的齿轮转动声,原本缠在门上的荆棘古藤被一根根硬生生扯断,诡异的花纹从源头处顺着纹路缓缓凹陷下去,巨门轰然洞开,烟尘瞬间消散,门缝中窜出的烈风扑面而来,带有尘封已久的尘土气息,手里的灯光被吹灭了。
可我此时也不再需要什么灯光或是月光了,因为门里是满是明亮。但我又深知,这是来自魂界的光,皆是地狱的开始。
流光本无善恶,手凭魂器与影杖控魂魄,是沉沦在夜里的无止尽的职责。而如今衍光禁术面于世间,无尽的黑暗也仿佛有光可寻。也许以后世人会找到寂灭与衍光平衡并存的方法而允许衍光的存在,更可拯救苍生。但可惜不是现在。
一路上没有来自禁地的任何阻拦,是因为最后面临的选择比世间更多磨砺阻碍都拷问人心都煎熬无比。
我没有丝毫犹豫地踏进门内,巨门在我背后缓缓合上。